第(3/3)页 我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仰起头,正午的太阳刚好在我对面的方向,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只看到余淮在土丘上逆光站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怪怪的。 “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我抱怨,“我正在背生物呢,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他好像是笑出声来了,很得意的样子。 “今天可是植树节啊。”他说。 “植树节你大爷,植树节是三月十二日,现在都四月底了。” “咱们过阴历的植树节不行吗?” “你家阴历阳历差出一个多月啊!”我眯着眼睛骂道,这个精神病。 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闪耀了一下,我没抓到。 我朝他走过去,走了几步,又愣在了原地。 他的左手里,抓着一棵小树苗。 no.303 “我出门去买笔,看到我家小区物业在做绿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你说过想要种树来着,他们工人偷偷卖了一株树苗给我,这么一棵破玩意儿要120块,幸亏小爷我身家丰厚,否则还不得英雄气短啊。你都不知道,把这棵树苗弄过来可是费了我吃奶的劲儿……你哭什么?” “你有病啊,”我抹抹眼睛,不敢看他,“都快夏天了种什么树!” “你跟我说要种树的时候还是秋天呢。” “那是两年前!” “小爷记性好,行不行?” 我没有特别想哭的感觉,真的,谁知道眼泪怎么就一直往外涌,跟不要钱似的。 “你等会儿再哭行吗?物业的工人说要先种进去才能浇水。” 我走过去,任由眼睛红得像兔子,跟他一起拿起铁锹,找了个空一点儿的地方,开始挖坑。 树放下去填好土之后,我们在树的旁边立了三根呈等边三角形的木棍,余淮用从班里拿出来的绳子将它们和树绑在一起固定。 我蹲在树坑旁,看着他把桶里的水一点点倒进去。 “这是棵什么树啊?”我问他。 “不知道。”他笑嘻嘻地说。 我闷闷地叹口气。 水渗进土地,湿润的表皮泛着黑油油的光。余淮扔下桶,拍拍手,说: “走吧。” “这就完了?” “你还想干吗?要不我再挖个坑把你也埋进去?”他转过头问。 “这是你种的树,你好歹也要做个标记啊!”我急了,“小爷种的树怎么也是名门之后啊!” “得了吧你,”余淮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要是死了你得多伤心,不如就不去管它,几年以后你回来一看,随便挑一棵长势最旺盛的,就把它当成咱俩种的,多好!” “你以后生孩子是不是也撒到大街上随便跑,十八年后从当年高考状元里挑一个最帅的,指着说这就是你儿子,让人家给你养老啊?” “好主意耶!”余淮大笑。 他不管不顾地下山了。我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平时用来削2b铅笔的小刀,在顶多只有三指宽的树干上一笔一划地刻字。 这树未来要是死了,百分之百是我的责任。 但我还是咬着嘴唇,用力地在上面刻下四个字。 “你走不走啊!”余淮扯着大嗓门,在高地下面喊我。 “马上就来!” 我收起小刀,跑了两步,又回过头。 那棵树在周围的树的衬托下,显得稚嫩得可怜。 但它一定会活下来,会长大,会等到之后的某个学弟学妹来它的树荫下乘凉,像我看到洛枳的那句话一样,看到我刻下的这四个字。 四个字,两个人。 耿耿余淮。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