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那个阿姨比我爸小八岁,在市三院做护士。她长得并不漂亮,打扮却很得体,声音富有磁性,笑起来有小梨涡,一看就是个教养良好、脾气温顺的女人。更重要的是,我爸在她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 大方,有霸气,开朗快乐。 “耿耿,吃虾。”她夹了一只竹筒虾,放到我的碗里。然后,我爸也夹了一只虾,放进她儿子的碗里。 七年前,她丈夫出车祸去世,留下她一个人抚养两岁的儿子。医院的工作又累又忙,为了养家,日班夜班从来不挑活,很是辛苦。 我抬头看坐在我对面的小男孩。他叫林帆,今年三年级,长得白白净净的,安静羞怯得像只小猫,刚见面的时候,在她妈妈催促下红着脸朝我鞠躬说,姐姐好。 他很喜欢竹筒虾,却看着他妈妈的行动,不敢自己夹,恐怕是被嘱咐过不能失礼。我把自己那只也放到他碗里,笑着说,姐姐不喜欢吃这种虾,你帮姐姐吃一只好不好? 然后,我爸和那个阿姨都如释重负地笑了,好像得到了我的什么重要首肯一样。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悲壮。对,就是悲壮。 我爸喜欢她。又或者说,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他自己,放松、惬意,像个当家做主的男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被指责为窝囊、不上进。 于是,我连最后一点儿幻想都失去了。这不是什么激将法,因为他的心再也不为我妈激动了。可是他已经等过了,没有义务再等下去。他是一个父亲,却不只是一个父亲,他也有权利幸福。 只是我一直误以为,他们都会把我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no.10 于是,我终于肯正视现实了。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爸妈的离婚不是闹着玩儿的。 单亲家庭的孩子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离开谁你都活得下去,因为大家的幸福,并不是绑定在一起的。 于是,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让那个阿姨和我爸觉得,我是希望他们结婚的。 只有坐在对面的小男孩林帆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不知道想说什么,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啃他的竹筒虾。 他还小,所以比我更容易接纳和习惯一个新家庭。 “耿耿啊,我听你爸爸说,你下个星期就要去振华报到了?” 耿耿。我才回过神。这个阿姨是否知道,她喊的这个名字的含义?这个名字从我出生起就烙印在身上,无论那两个人手里的是红本结婚证还是绿本离婚证,都不能改变。我就像一座废弃的纪念碑,又或者提前终止的合同,甲方乙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回到家后,坐在客厅里,爸爸有些局促地等待我的评价。 然而事实上,当时我脑子里面转来转去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这对母子搬进来之后,我还能不能每天早上不刷牙不洗脸穿着睡衣四脚朝天地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吼首歌来开始我新的一天? 他们可以不介意,但是我不可以不要脸。 no.11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