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嗯,看来,赵竹生的心水,还是很清楚的嘛! “孙、李既然反目,南明不论有多少气力,就只能都花在内讧上了!” “而且,士气这样东西,可鼓而不可泄——对阵旧日生死袍泽,哪儿来的士气?于是,明军再也没了出滇时的那股凌厉无前的锐气,不论孙部、李部,都不能再有实质性的作为,形势很快逆转,一败再败之后,终于,一个投降了本朝,一个郁郁而卒,大好局面,就此毁之一旦!” “对法宣战诏书里,有这样的几句话——‘地无分海南漠北,人无分老幼男女’、‘前线后方,戮力壹心’;祭阎丽亨的时候,这几句话,王爷再次提及——” “这说的,不就是‘团结’二字吗?” “还有,王爷祭阎丽亨的雄文中,有‘周顽、殷义,一视同仁’之说;又有‘既不论周、殷,又何分旗、汉?今时今日,其惟知华夏矣’的警句——” “这几句,真正是黄钟大吕!” “我想,究其竟,也是‘团结’二字——不计恩怨,不论族群,只要是中国人,就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关卓凡一拳一掌,轻轻互击,“知我者竹兄啊!” 赵景贤神采飞扬,“我想,对阵外敌,固然要‘团结’;建设国家,也是要‘团结’的!匪如此,何来盛世?何来大同?” 关卓凡大拇指一翘,“说的好!” 顿了顿,“嗯,此‘其一’;还有‘其二’吗?” 赵景贤点头,“有!” 顿了顿,“听了王爷的训谕,我感慨很深——天底下何有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李定国之所以能够‘两蹶名王’,端赖之前的几年,在孙可望领袖之下,筚路蓝缕,生聚教训,脱胎换骨,化蛹成蝶!” “譬如一座高楼,看似平地而起,其实哪儿来的什么空中楼阁?第一,地基要打的足够深,足够劳;第二——那是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盖起来的!少一根榫头都不成!” 关卓凡再次拳、掌轻击,“说的好!” “孙、李再造乾坤,”赵景贤说道,“固然筚路蓝缕,万般艰难;阎丽亨守江阴,那也是一手一脚,做了无数的准备功夫的——” 顿了顿,“如史可法之流,平日里,只会以‘君子’、‘正人’、‘气节’自喜,对吏治、军备,何曾有所着力,有所增益?所谓‘无事袖手谈心性’,临难之时,也只好‘一死报君王’了!” “不错!”关卓凡拿指节在桌面上一敲,“而且,这个‘一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阎丽亨之死,那叫做‘重于泰山’,史可法之死——我不忍说他‘轻于鸿毛’,可是,就事论事,其于社稷人民,何曾有一丝一毫之补益?” “这……是!” “都说‘千古艰难惟一死’,”关卓凡叹了口气,“可是——” 顿了顿,“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竹兄你也是走过鬼门关的人,身历之,目睹之,哪一场仗下来,不是尸山血海?——一死耳,到底有多难?关键是,要死的其所!要对国家、人民有益、有用!” “如史可法者,以为只要一死,便万事大吉,便成了‘千古完人’了——他去扬州,是奔着守城去的吗?他根本就是奔着‘死’去的!史可法是有死志、无战意!他真正关心的,是成全自己的‘令名’,至于扬州到守的住、守不住——” 打住,摇了摇头,“扬州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一位守将?——唉!” 如是,史可法身上最值得称道的“气节”,也变得轻飘飘的了! 赵景贤怅然半响,说道:“如此说来,史可法所余者,也就是清廉爱民了!” “清廉不假,”关卓凡淡淡的说道,“可是,爱民?将自己的身后之名摆在城守得失之上的人,能真正爱民?” “呃……” “竹兄,”关卓凡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扬州城西门,城内地势较低,城外地势较高,那一带,由外达内,树木葱茏,照理,这些树木都该伐掉,不然的话,敌人既居高临下,又有枝干回护,对于城防,是非常不利的。” 顿了顿,“诸将屡次进言,要求砍伐树木,史可法都不同意——嗯,你晓的原因是什么吗?” “这……请王爷指教。” “城外高地,是兴化李宦祖茔,史可法以李氏荫木,不忍伐也——权贵缙绅坟头的几株树木,比阖城百姓的性命还要紧要些,你说,他爱的,到底是什么?是‘民’吗?” 赵景贤心头震动,无言以对。 船舱之中,一时之间,异常安静。 舱外波涛起伏,清晰可闻。 过了半响,关卓凡微微一笑,“好了,竹兄,话已经说的太多了——午饭还没吃呢!嗯,镇海是不是也快到了?” 顿了顿,“就这样吧!——南明往事,你我共鉴、共勉吧!” “是!” 出门之前,赵景贤突然转过身来,跪了下去。 关卓凡大出意外,“竹兄,这是做什么?——起来!” 赵景贤一字一顿,“中国得有王爷,中国之大幸!景贤得追随王爷,景贤之大幸!” 说罢,伏身稽首。 关卓凡眼中波光一闪,“竹兄,言重了!” 顿了顿,“吾之所欲,唯中国之强大耳——舍此,无他矣!”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