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一块儿练练-《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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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的皖北,有一种游民,捻纸浸油,点燃做法,或聚众表演种种眩人耳目的花样,或声称可以此为人驱病除灾,因之蛊惑愚民而牟利,这就是所谓“捻子”。后来,捻子开始以购买油捻纸的名义,成群结队地向乡民募捐“香油钱”——其实就是恐吓勒索,所求若不得餍足,便大打大砸,行径已与盗贼无二。
董河山看出好处,就入了捻。他功夫好,心既狠,手又辣,很快就当上了个小头目。洪杨乱起,捻子竖旗呼应,董河山便也开始了他杀官造反的营生。
本来,董河山是最早参与捻军起事的那一批人,以他的本事,假以时日,混成个什么“义”、甚至什么“王”,也不算稀奇。可是,他的坏脾气始终改不过来,动辄与同伴吵架,一吵就动手,一动手就伤人,终于闯出了大祸。
有一次打赢了仗,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董河山认为自己那队所得太少,和顶头上司大吵了起来。
这位顶头上司诨名“大张机”,脾气也大,吵着吵着,两个人都火遮了眼,“大张机”抓起一个铜壶就砸了过来,董河山侧身接住,反掷回去,正中“大张机”脑门。他力气好大,铜壶裂成两片,“大张机”脑浆飞迸,当场毙命。
“大张机”不但是董河山的顶头上司,还是捻军大头目张乐行的近亲,董河山晓得,自己如果不逃,决然无幸,只好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董河山曾经幻想过,自己既然打死了一个挺有分量的“捻匪”头目,不晓得能不能拿这个跟朝廷说说,算是将功赎罪,请求“招安”?
他还真托了人,向袁甲三部的一个参将“问路”。对方一口答应,说不但包他“洗底”,还要向袁大帅保举他……嗯,至少做个游击吧。
董河山大喜过望,重重地酬谢了中间人。
可是,董河山和中间人都不晓得的是,他只是捻军的一个中下级头目,还一个兵都没有带过来,这种“反正”,对官军是毫无吸引力的。那个参将敷衍他的目的,一是要拿他的脑袋算自己的功劳,一是要黑他从捻子那儿带走的钱财。
临到头了,董河山才发现情势不对。他反应过来,仗着功夫好,赤手空拳打翻了几个清兵,侥幸逃得一命,但背上还是被砍了一刀,几年下来刀头舔血挣来的积蓄,也全都遗失给人家了。
这下子,两边儿的进身之路都断掉了。
因为两边儿的人都要拿他,董河山养好了伤之后,也不敢抛头露面,只能东躲西藏,偷偷摸摸着给人打打短工,日子过的十分辛苦。有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得暗地里盗个窃,抢个劫。
他是一身本事的人,过这样的日子,如何能够甘心?愤懑无计之际,动过这样子的狠念头:不拘哪一边——朝廷那边也好,捻子那边也好,寻一个最大的头目——比如僧妖或者张乐行,一刀砍了,之后就算立即引刀自决,也叫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枉男儿一世,亦不负自己一身出类拔萃的好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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